阳性重症老人的生死72小时

作为新冠疫情下最脆弱的群体之一,高龄老人正在面临前所未有的就医困难。看急诊、叫救护车、进重症监护室,每个步骤,患者和家属都要在焦虑中等待。

当医疗资源极度紧张,一位感染新冠、想要看病的老人,需要经历什么?以下是家属Flora的自述:

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
忙乱的急诊队伍

我爷爷今年86岁,他之前感染了新冠,体温37.5度,很快就退烧了,家里人就没当回事。但爷爷平时胃口不错,上周却开始不吃东西了,也没有什么精神。

爷爷的基础疾病有点严重,他有高血压、脑梗和老年痴呆,说不清楚话,所以我们不知道他到底哪里不舒服,最终决定带老人去医院。

我们上周五早上十点开车去了北京天坛医院,给爷爷挂了急诊。紧接着就是漫长的等待。

急诊的病人分四个等级,一级的病人是救护车送来的,最严重、最迫切需要治疗,四级是急诊里的最轻。我爷爷排的是三级,从排上号到见到医生,等了三个小时。

在等待的过程中,医院的救护车不停地送病人进来。医院里全都是排队的人,基本上都是老人,从70岁到90多岁,还有陪护他们的年轻人。很多老人坐着轮椅,走廊里也无处落脚。除了焦急的电话声,走廊里唯一的声音就是“借过,劳驾过一下”。

那天的急诊有两个内科诊室,一间诊室配了两位医生,一共四位医生。病人见到医生先报血氧,医生开化验单,让你“先去查血常规”,“先去拍肺部CT”,然后才开药。

有一些救护车来的二级病患,会直接被安排去输液,省掉了还要排队做检查的时间。很多人只能在走廊站着输液。

问诊过后就是带老人做各项检查。北京天坛医院的急诊观察室和重症监护室(ICU)是分开的,里面关着门,我们看不到ICU的情况。这里的急诊最多只能安排你输个液,开点药,但急诊和ICU都没有床位了,过于严重的病人会被劝走,让他们去别的医院再看看。

急诊的队伍很乱,还有骂起来的。有老人排不上120,没法进ICU,家属只能带着赶快来急诊排队,“我们家老人严重能不能先看”,排了好久的家属不乐意了,“在这里排队的谁不严重啊?”

怕爷爷等得累,就把他先送回家了,我在医院等结果。

更多的老人只能在医院排队等待。其中一位血压已经200了,还一直发高烧,另一位老人也是高烧不退,着急让医生看报告开药。

等到所有结果出来,医生看上化验单,已经是晚上7点了。我爷爷血常规里的各项指标,几乎没有一项是正常的,医生告诉我们“情况不乐观”。

第二天,抱着到哪里都是等的心态,我们商量着还是先打120试试。电话很快就通了,接电话的人说,他们不清楚要等多久,现在医疗资源很紧张。等了两个半小时,120来了,把我们送到了丰台区的博爱医院。

重症监护室里的48小时

和天坛医院不同,博爱医院的ICU、观察室门都是敞开的,来来往往很多人,流动性很大。我甚至分不清哪些是重症监护室的患者,哪些是急诊观察室的患者,简直是一团乱麻。

来这里的很多患者都是其他医院劝过来的。一些家属告诉我,他们看的上家医院都说,“我们医院没床位,你们去看看哪家医院有”,都是这样被送到了这里。

不幸中的万幸是,我们运气好,当时被120送到医院,ICU正好有一个空出来的床位,我爷爷就住进去了。

但不是所有人都这么幸运,也有等了很久没进来的老人。起初,医护人员还跟家属说,“ICU现在没有床位了,只有床垫,可以铺在地上,你介不介意?”有人会跟家属强调,“我们这个床位现在没有氧气,你愿不愿意等?不想等的话,让120再给你找其他医院。”

到后来,能加的床位都加满了,就只能等ICU有新的床位空出来。ICU现在走人走得太快了,我爷爷住进去的头六个小时,就有六位ICU的老人去世了。

陪护爷爷的时候,总能看到突然进来抢救的。第一次,有一个爷爷被抬进ICU,没过20分钟,就没呼吸了。医生对着过道的人喊,“赶紧让一下路”。过道很窄,有的人让慢了,被周围的人呵斥“你们一点人性都没有吗”。

医生把病床挪到一个空一点的地方,按压抢救,先用手,再用机器,老爷子人还是没回来,他的家属就在旁边站着。

紧接着,护士为那位老人简单清理了一下口鼻,擦了擦身子。家属已经备好老人的寿衣,就给他换上了。那边太平间的工作人员过来接人,裹着黄布,架到一辆冰冷的车上,联系殡仪馆,就给拉走了。一切都很快。

也有直接没呼吸的老人。医院遵循家属的意愿,没用体外除颤器做心肺复苏。他们把老人身上的管全拔掉了,家人在旁边简单地说几句。擦身子、换寿衣、裹黄布、拉走。

尽管医院此刻很凌乱,但在ICU,家属们都很有默契地保持着一种秩序。情绪都释放在ICU外,哭也尽量在病房外面哭。

每次有老人抢救、被拉走,我爷爷都爱四处瞧,我就会用身体挡住他的脸,不让他看这些。

最开始的时候,我也会哭。我经常陪老人去医院,但这是我第一次进ICU,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。每次有老人去世被抬走,我都哭一次,慢慢地就麻木了,因为有太多人了。

原则上,ICU只允许一位家属陪护,但医院现在太乱了,没有人有精力管,大家都想进去看看自己的家人。

医生护士本来就不够,忙不过来,要兼顾观察室和ICU的情况。哪怕是在ICU,也只能看谁更急,谁的情况更加严重。有老人去世,家属要开死亡证明,医生很无奈地说,“你要不第二天再来开吧,我今天太忙了。”

“救命药”

ICU真的太紧缺了,很多人都住不进来,因为医院走廊太窄了,ICU门口只允许有一个排队等着的家属,那些被120送过来,被告知暂时没有床位,但病人又着急的情况,就只能去找下一家医院。这就看谁运气好,谁神通广大了,病危都不一定能排上。

家属们也会互相交流,十个住院的人里有九个都是感染了新冠。刚进来的时候,哭是大家的第一反应。后来心情好一点,自己不哭了。但看见别的家属哭,也会忍不住。

我看见一个家属,给家里打电话的时候还是笑着的。放下电话不知道聊到什么,又哭了。这里的家属都是这样的状态,一会笑一会哭,一会觉得老人有生命危险,一会又觉得安全了。

放平心态之后,我问医生,爷爷情况怎么样。医生说得很含蓄,说医院没有治疗新冠的药。我问医生,那我能找新冠特效药试试吗?医生说,临床上没有试过这个药,但你可以试一试。

2900元的药,我找黄牛花了11150元买到了。我听说了这个药有副作用,但只能赌一把。医生也没见过多少人买到了这个药,还有一位医生很诧异地问我,“你们这药怎么买到的?”

我给我奶奶也买了一份。要发货的时候黄牛问我,我买的药能不能先借给别人,那人病重,他再从别的地方给我调药,我就借了,但直到今天他还没发药。

我奶奶今天已经开始咳嗽了。黄牛也许不好意思,他说如果今天北京再调不到药,明天就把自己买的那份闪送给我。

因为买了特效药,医生让爷爷从ICU转到了普通的监护室。今天是他第四次服药,胸片结果显示比之前“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点”。但只有这一点点,我已经挺开心了。

也是因为这个,我才能心情平静地把这几天的见闻分享出来,希望能给更多人一点信心。

在病毒面前,老年人真的太脆弱了,我希望年轻人还是要防护好自己,保护好家里的老人,能互相帮忙的就互相帮一下。毕竟老人们也只有我们了。

采访:枳柚

图片来源受访者,版权归原作者所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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