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在红山动物园，有一只小熊猫女儿

认养一只小熊猫、黑豹、白虎

【资料图】

究竟是怎样的体验？

南京女孩顾一肆最近发现，红山动物园又因为“穷”火了。

前段时间，红山因为疫情持续封园，失去了主要的收入来源。为了自救，它开放了一批“动物认养”，迅速吸引了大家的关注。

一时间，朋友圈被认养证书刷了屏，到处是野生的东北虎“儿子”和考拉“女儿”。

其实，红山早在10年前就推出了这项活动，但参加的人不多。顾一肆是少数体验过的游客之一，从2020年至今认养了4只动物。

在她印象中，红山动物园就没有过不穷的时候。作为国内首个取消动物表演的动物园，它的收入几乎完全依赖于门票。这两年遇上疫情，日子一直过得紧紧巴巴。

最困难的时候，红山一年亏损了3000多万，账上只剩下50多万。为了优先保证动物的饲料供应，员工半年没拿到绩效。   

连动物平时活动需要的一些木桥、栖架、吊床，都是粉丝送去的材料做的。猩猩的玩具和图画书，也是粉丝捐赠的礼物。

今年夏天特别热，动物园还向大家征集了塑料瓶子，用来把水冻成冰块，在里面放上水果，让动物吃得更舒服些。

这些年，虽然红山因为“穷”频频出圈，但仍被认为是全国最好的动物园之一。

从园长到饲养员，再到顾一肆这样的认养者，撑起了这座动物的乌托邦。

以下是顾一肆的讲述。

01

1500认养小熊猫

可以体验当饲养员

我在红山动物园认养的第一只动物是小熊猫小西。

那是2020年初，疫情刚来的时候，红山发了条微博，大致是说他们断粮了，想问问大家有没有渠道送点食物过去。尤其是鱼、肉这类生鲜，人可以不吃，但对动物来说却是必需的。

南京人都知道红山，我小时候春秋游，学校经常组织来这儿玩。不过在我印象里，它只是个很普通的动物园，所以长大后我就没怎么去过了。

想不到再听到它的消息，就是关于经营困难的，心里难免不是滋味。

我没办法提供食物，但又想帮忙，正好看到他们有动物认养的机制，就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尽一份力。

其实红山动物园2012年就开启动物认养了，但一直没什么人知道。连我2020年初去认养那会儿，这都是一件非常小众的事。甚至有专门的老师来联系我，给我介绍每只动物的性格，再让我做决定。

当时我想得很简单，就想找一只可爱的、价格又合适的动物，所以相中了小熊猫。

认养都是一年为期的，以我这种“个人认养”的情况为例，小熊猫的价格是1500元/年。环尾狐猴、鹦鹉、獐子会比较便宜，只要500元。最贵的考拉、红猩猩等，则要2000-3000元。

红山有7只母小熊猫，被称为“七仙女”。动物园的老师发来照片，告诉我谁长得最可爱、谁性格最好……但我都没选，而是挑了年纪最大的“小西”。因为我觉得别的小熊猫一定很受欢迎，怕小西没人要，过得不好。

后来我才知道，认养并不是“专款专用”，直接给我花钱的动物“加餐”，而是把款项集中起来，统一用于动物园的运营。这样更加公平合理。

3月下旬，南京的疫情好转一些了，动物园重新开放。我去领取了我的认养证书，和小西第一次见了面。

它最大的特点是尾巴上的毛比较稀疏，明显有些老态。后来我每次去看望它，都是靠这一点把它认出来的。

除了证书，每位认养者还会得到一张年卡，可以无限次数入园。

而作为动物们的“野生爸妈”，收获的体验远远不止这些。我们认养人最期待的就是“幕后探秘”：每年有一次机会可以走到玻璃后面，当一回饲养员或铲屎官。

我认养小西之后，就参加过帮小熊猫准备饲料、打扫笼舍的活动。

当天我们跟着饲养员，把小熊猫要吃的水果切碎，再搓成丸子，分装在几个盆里。然后收拾一下外场，把竹叶都换成新的。这时饲养员会把小熊猫放出来，而我们要进内场给它们铲屎，再把做好的食物一溜摆好。

等我们离开后，小熊猫就会回到内场，开始排排坐吃果果，可爱极了。

我本来想一直把小西养下去。遗憾的是，它在2021年就因为年龄太大去世了。

动物园的老师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我。其实我没觉得特别难过，因为早知道它老了，随时可能寿终正寝，对这个结果是有心理准备的。

而且我很庆幸的是，在小西去世之前，我成了它最后一个认养人。这让我觉得它在世间走的这一遭，直到生命的尽头，始终是被人关心着的。

02

门票价格仅40元

认养可能是最好的支持

因为认养，我去红山的次数越来越多，渐渐认识了园里的各种动物。

也是从那时开始，我才意识到红山是真的生存很艰难。它很早就取消了动物表演，收入主要来自门票。而一张门票的价格才40元，据说已经维持了十多年。

我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。像今年国庆新开放的冈瓦纳展区，亚洲、美洲、非洲、澳洲的代表性动物在里面和谐相处，非常梦幻。我觉得光是这一个展区，就不该只收40块。

再加上这两年因为疫情，游客很少，动物园更没钱了。我记得2020年第一次去参加认养活动，看到门口的电子屏显示，当天的客流量才100多人。

听动物园的老师说，有一段时间他们连工资都发不出。园长总是说，人先坚持一下，不能让动物受苦。

想来想去，支持红山最好的方式还得是认养。

今年夏天，我喜欢的偶像过生日，我在粉丝群里提议，大家可以团体认养两只黑豹作为纪念，得到了很多人的呼应。

团体认养很划算，平均下来一个人才交了40块钱。而且展区外还会竖一个牌子，写着认养团体的名字。

后来我和两个也很喜欢逛动物园的朋友说起这件事，我们都觉得一起认养是个好主意。于是3人一拍即合，又“家庭认养”了一只孟加拉白虎，每人分担666元。

白虎名叫“汪小白”，今年4岁，右眼上方的花纹是个π，很有辨识度。它是我来过这么多次红山最喜欢的动物之一。

猫科动物有一个习性，就是当你背对着它们的时候，它们会下意识地想要攻击你。但汪小白不一样，它是只不认生、很有镜头感的老虎，每次跟它合影，它都会配合地把头凑过来。

我尤其喜欢它张着嘴的样子，呆萌呆萌的，带点傻气，和平时威风凛凛的样子完全不同。

每次看到它，我都觉得特别治愈。你知道野生动物其实是不爱搭理人的，但汪小白就是给我一种很友好的感觉，虽然它可能并没有这个意思，只是我的一厢情愿。

今年认养汪小白，我能明显感觉到，红山把这件事做得越来越完善了。除了证书、年卡、幕后活动，我还收到了动物园赠送的周边，包括定制的钢笔、徽章、帆布袋等文创。

此外，红山的小程序会定期更新认养动物的生活近况，絮叨着它们成长的点滴：吃得怎么样、体重涨没涨、有没有处对象……

比如我的两只黑豹，听说最近情投意合，老是粘在一起，所以动物园有意安排它们谈恋爱。

对于身在外地、不能经常来玩的“云认养”人，动物园还会专门为他们每月开一次直播，尽量保证大家都有美好的体验。

03

制作周边、捐赠礼物

动物们值得被善待

成为认养人后，逛动物园的心情的确会和普通游客有些区别。其他人可能看老虎就是老虎，看狼就是狼，但我们能分辨出不同的个体，知道它们背后的故事，那是一种很奇妙的乐趣。

我认识的朋友里，有人经常会端个小马扎，一开门就进园，然后找个地方坐好，等自己认养的动物出现，一看就是一整天。

还有个女孩是专门看考拉的。每天早上9:15是考拉称重的时间，她会雷打不动地准时站在窗外，拿出相机拍照。

红山有一只叫越越的金钱豹，之前打架把爪子感染了，只能截肢保命，剩下3条腿。但这并不影响它的生活，它依然非常灵活，每天上蹿下跳。认养它的“越越妈”对它喜爱得不得了，几乎每周都要去动物园看它。

可是越越偏偏不给面子，不是在睡觉，就是躲进死角，连正脸都不露一下。但越越妈还是痴心不改，一有空就会来蹲守。

除了时不时的看望，我们也会用别的方式表达对动物的爱，比如制作周边互赠。

我收到过喜欢考拉的女生自己设计的贴纸、狼馆志愿者做的徽章、和我一起认养的朋友做的黑豹杯垫、汪小白帆布袋等等……礼物拿得多了，我想我不能老是“白嫖”啊，就做了一套汪小白的徽章作为交换。

这些周边不是用来卖钱的，纯粹是希望能有更多人认识红山的动物们，让它们都得到善待。

最近，红山的“穷”又成了网上的热门话题。但其实了解它的人都知道，作为全国唯一一家自收自支的公益性动物园，它的经营状况很少好过。许多丰容靠的都是粉丝捐赠的礼物。

比如给猩猩送玩具和图画书，它们真的会玩会看。现在天冷了，动物们可能还需要旧衣服、旧被子之类的。

虽然红山很穷，但在我去过的所有动物园里，它带给我的体验是最好的。

其实在我小时候，它还和别的动物园没什么不同，动物们都关在铁笼子里，还有那种抱着老虎拍照的项目。不记得从哪一年开始，铁笼子没了，变成了山坡和森林。动物们真的像生活在野外，做着自己的事情，不被人打扰。

如果你想看到动物，需要有足够的耐心去寻找它们，因为它们会待在自己喜欢的地方，藏在树丛里或是石头底下。有些游客不习惯，来了觉得没意思，很快就走了。但当你发现它们的时候，那种感受是很微妙、很神奇的。

我印象最深的一件事，是曾经在红山买了一个盲盒，当时我特别想抽到小熊猫，结果开出来是个红猩猩，有点失望和嫌弃。

但那天我正好逛到猩猩的展区，看到红猩猩就在架子上，心想拿盲盒跟它合个影吧。

没想到刚把盲盒掏出来，红猩猩就从架子上下来了，径直走到我面前，隔着玻璃冲我笑，好像认出了我手里的玩偶就是它，在对我说：谢谢你喜欢我。

那一瞬间带给我的惊喜和感动，我到现在还记得。动物比我们想象得更有灵性，值得被好好对待。

文、编辑／strawberry

图片由受访者提供，部分来自红山森林动物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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